一九七六 求明者便求无明-《我有一柄摄魂幡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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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一声低低的“嗡鸣”,那些光泡齐齐破裂,溢出的并非气息,而是一片寂冷的白雾。
白雾悠悠凝形,一个与先前无二的颍川先生分身,从井底升起。
他依旧衣冠整肃,眉目清朗,只是那目光,不再有一丝灵气波动,而像两汪封死的井水,冷、深、且无底。
雾气在他脚下流淌,青灯微摇。妙广立于一旁,神情未动,只是微微侧目,好似在确认那人是否真的“还在”。
那新的分身抬头,眸中淡淡映出灯焰的一线灰白,唇角似笑非笑,低声喃喃地道:“光……归……于我。”
话音落时,青灯的火光微颤,随即静止不动,天地似又一次陷入无声。
而妙广则幽幽注视着他,目光无波。良久,才淡淡开口,声音低缓而清冷,恍若从石壁间透出地道:“你......是谁?”
那新的颍川分身微微一笑。那笑意并不温和,而像是镜面上映出的光影,虚而不实。他整了整衣袖,语气与旧日如出一辙,却又在细微处多了某种空洞的回响。
“谁?……妙广道兄,这世间之理,岂真有‘谁’?镜中像非我,水中月非月。光归于井,影所化者……便是‘我’。”
妙广眉微蹙,青灯之焰微微跳动。他静静凝视那张面孔,那与昔日并无二致的神态,但在那双眼底,却已不见浩然之气,只余一片死寂的秩序。
那分身继续低声道,语调平缓,有若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结论地道:“我记得他的思考,也记得他的仁义、他的温和与敬慎。”
“可那些,不过是理之投影。理既反噬,则仁为锁,义为缚。他被理所造,如今,我便是理所成。”
他抬起手,指尖掠过胸口的青白纹痕,眼底泛起一抹幽光地道:“你问我是谁?我便是他所有的否定。”
“若他求明,我便求无明。若他讲理,我便为理之裂缝。理既反归渊,我……便是渊中之理。”
那一刻,青灯无风自灭。幽暗中,只余那新生的颍川分身立于井口,语声轻柔,却如万页经卷同时倒读地道:
“先生已死,我非其影。唯其‘不存’,方为真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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